校友记忆丨60年前保送到西军电的那批高二学生

60年前,一批优秀的高二学生意气风发,

他们被保送到西军电(我校前身),

开始了他们的军旅生涯。

这些同学最小的也已年逾古稀,

每一份记忆都是那么弥足珍贵!

当年,他们是如何在高中二年级就被保送到西军电的呢?

他们都来自哪里?

后来又有了怎样的际遇?

他们现如今都还好吗?

让我们一起回到60年前,

重温那段难忘的峥嵘岁月吧!

1960年,中央5月24日中发(60)487号通知,决定今年暑期高等学校、高中和中等专业学校招生之前,从各省、市、区和部门选调高等学校理工科二年级(或三年级)肄业生二千人,高中毕业生一万人,高中二年级肄业生九千五百人,初中毕业生九千九百八十人转入各军事技术院校学习。同年,我校在16个省、市和地质部、铁道部等所属学校招收新生4000人。根据中央政策,我校招收高中二年级学生1002人,其中上海招400人,湖北招201人,江苏招100人,北京招116人,河北招181人。


“你愿不愿意上军校,穿军装?”

“愿意!”

60级校友  叶清

那是高二暑期中的一天。午睡刚醒的我,正在家中卫生间里梳洗,此时,父亲把我叫了过去。

“你愿不愿意上军校,穿军装?”父亲问我。上军校?穿军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我不假思索地马上回答:“愿意!”

在那个火红而又纯真的年代,对于我们这群青涩的少男少女来说,没有什么比“参军”更有诱惑力的了。什么“读八年制中国医科大学,毕业后拿博士学位”,什么“报考清华读水利系”,“报考中国科技大学读生物物理或生物化学系”,这些常与同伴好友谈及的,并且非常可能于一年后高中毕业时通过高考得以实现的美好愿望,全部被“上军校,穿军装,学习尖端军事科学”的灿烂前景所淹没。

出发的时间,是八月夏日的一个傍晚。父亲亲自送我去火车站,母亲不舍地止步于我家门口的台阶上。当我沿着家门前那条两旁栽满冬青灌木丛的石子小路离去时,再一次回望母亲,只见母亲泛红的眼眶内,已盛满泪水。这一刹那,我此生难忘。

待赶到车站月台前,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灯光下,热热闹闹地站着一大群中学生,有准备出发的,有前来送行的。我们中学同去的有三名女生,我、蒋雅萍和罗瑞玲,彼此都是好朋友。这时我看到,赶来向我们辞行的同学已有说有笑地聚集在了一起。

此时,车窗前早已端坐着几位来自上海其他中学的女同学。她们是那么的温文尔雅,没有与任何人交谈、告别,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其中或许就有当年秀丽、端庄的汪琦。

列车就要启动。我这个自认为以天下为己任,有点青年马克思感觉的,可爱的16岁小姑娘,才在父亲的催促下与同学们拥抱而别,挥着手,面带微笑地,一脸灿烂地,兴冲冲跨进车厢。

第二天深夜,列车到达西安。迎接我们的并不是军用汽车,我们是坐着马车进入西安城的。

在此之前,我从未认真想过,西安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城市。天真无知的,从未离开过上海的我,是以上海来想象所有城市的。行人稀少,冷清窄小的西安街道上,一幢幢陈旧、低矮的灰砖黑瓦民房,一排排红漆斑驳的破败木门,扑面而来。“西安,是这样的?!”其与上海的差别之大,令我十分惊诧。

而更为天真无知的是,此刻,处于惊诧中的我,除了懵懂地憧憬着那身引以为豪的军装和想入非非的军旅生活外,根本就没有,也无法意识到:载着我的这辆马车,将引我进入到一个完全有别于过去的,我从未体验过的全新生活中去。此后,中学时代那轻松、斑斓、无忧无虑、带着浓郁浪漫色彩的理想主义生活,将永远不复存在;而这全新的生活,又将对我一生的职业走向、命运轨迹,产生深远的关键性影响。

“一纸通知书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60级校友  徐正伟

1960年7月,西军电来我们中学招收高二学生,学校决定在共青团员中选拔,所有的高二团员都去参加了体检。当时,我年龄较小,又是新团员(入团才半个月),还戴着一付眼镜,我想军事院校舞枪弄棒的,不会要我,也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但后来学院偏偏要了我,估计是当时我八门课平均每门99分的考试成绩吸引了招生干部的眼球。

那时,高二年级的几个要好同学,时常会聚在一起,畅谈自己将来高考的理想。我是想学理工科,考清华或交大,我数学竞赛组的指导老师建议去投奔复旦数学系,而班主任语文老师却希望我朝文科方向发展……,但后来的一纸入学通知书,却改变了我人生的轨迹。

1960年8月10日,那天的上海有暴雨、强台风,我们学校的共青团员都在鲁迅公园(当时还叫虹口公园)一带,冒着狂风暴雨加固行道树。一位同学跑来通知我,团委林书记找我,马上回学校。

赶回学校,进了林书记(山东人,丈夫是位军官)的办公室,她慈爱地看了我一眼,递上了一块毛巾,让我擦擦雨水,然后,交给我一只大信封,并告诉我已被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安军事电信工程学院录取,回去跟家长商量一下,可以不去,如果决定去,三天后出发。她说祖国在召唤你,你应该去,这是很光荣的事。信封里装的是“入学通知书”,还有有关西军电的情况介绍,要求我们做好为祖国国防科学事业奋斗一辈子的准备。

我回家与父母商量后,决定参军(听说,还是有极少数同学没去)。一是受平时的教育,从小对解放军有好感,而且我的两个叔叔都在部队;二是明白了去军事院校攻读的是尖端的军事电信方面的专业,而且西军电是军内两大名牌之一(另一所是哈军工),这符合我的要求;三是不要任何费用,每月还发津贴,可以减轻家里负担。至于去什么地方,倒是没怎么考虑,因为那时年轻人的想法很简单:好男儿志在四方。

父母亲就给我买了一只帆布箱和一条灰色的毛毯。三天后,把我送上了北去的列车,这一年,我才16足岁零4个月。

1960年8月13日傍晚,我们虹口区一百多位高中二年级学生,在海南路区政府集中,西军电来沪带队的干部宣布:“从今天起你们已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员!”,晚上,我们就登上了北上的列车。那时的我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小青年,怀着为祖国国防科技事业奋斗终身的遐想,心中充满了激情!包括送行的家长和同学,大家没有悲伤、没有哭泣,有的都是美好的祝福!

列车慢慢启动了,有同学哼起了一首当时流行的苏联歌曲:“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保送到西军电是很光荣的事情!”

60级校友  江宝昌

当年我在上海市南中学高二(六)班读书,在班里当学习委员,还担任学校“市南之声”编委,我想第二年考大学问题不大,但不能打包票。所以西军电来招生,我们班主任洪良育还是推荐我去参加体检,由于当年市南中学是全国的国防体育优秀集体,全国民兵的先进集体,西军电在我校招了二十多人。仅我们高二(六)班就有七人到西军电。

1960年暑假,由于我们市南中学值校舍大修,我们返校是借对面的市八女中。我记得当时是我班的团支部书记周祖瑜在市八女中的教学楼边上给我录取通知书的。

然后,我第一时间赶到老西门的西门浴室隔壁的永泰羊毛衫厂,告诉了我的父亲,我父亲很兴奋,还特意把公方厂长叫来(他也是部队转业下来的)。因为一个资本家的孩子能入伍,保送到西军电是很光荣的事情。这一切说明西军电的招生的干部是确实执行“重在表现”的政策,使我能进入西军电。

后来,我当了二十六年兵才转业到地方,在邻居眼里很惊讶的,这与我付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我家在文革中没有抄家,父亲在街道也没挨斗,就是因为我在部队当兵。

预科16班部分学员合影

预科12班部分学员合影

1960年夏,这批高二到军电的1000多名青年学生,按区队进行了短期的军事训练。包括入伍教育、传统教育、队列操练、打靶射击、投弹爆破、站岗放哨、口令传递、野外生存、摸爬滚打、“实战演习”等。由于时间紧,教官要求严,对有些城市兵来说,真是一道难过的关。尤其是在八、九月份炎热的的西安,进行如此高强度、长时间的的军训,近似残酷。有时教官还要求全副武装(不仅衣冠整齐,还要持枪背弹,背上被包,书包及米袋等),在烈日下操练,人人汗流夹背,有的甚至中暑倒下,但仍然坚持进行训练到底。这批学员,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经过了大炼钢铁、深翻土地等磨练过的,所以没有一个人败下阵来的。

9月1日,这批学生都分到预科班,编8个班(预科12班-19班),9月3日正式上课,进行了为期半年的高中三年级数学、物理、俄语及政治等课程的补习。